葉澤奎查看橘子長勢（資料照片）。 受訪者供圖

記者 陳嘉 通訊員 黃志順

葉澤奎家的金錢橘再有半個月就上市了。霜降過后，雞蛋大小的金錢橘漸漸褪去青綠，泛出金黃，一簇簇垂在枝頭，青山綠水間像是點起了一盞盞“橘燈”。每到此時，老葉接到的電話就多了起來，大部分都是客商預訂橘子的。

老葉家住紫陽縣洞河鎮(zhèn)。那里氣候溫潤，當?shù)厝擞蟹N植金錢橘的傳統(tǒng)。不過，老葉全身心投入種橘子也就是近5年的事。過去，他和漢江邊的很多村民一樣，祖祖輩輩靠捕魚為生。

63歲的老葉每天清晨、下午和傍晚都要去橘園逛逛，拔拔草、看看土。如今，他的10畝橘園成了他最掛心的事，他巡園的時間比當年判斷漲潮的時間都準。

葉澤奎有一張精瘦硬朗的臉，每一道皺紋仿佛都記錄著漢江的魚汛和水位的起落。過去，他每天下午五六點劃著小船去江面下網(wǎng)，第二天清晨五六點收網(wǎng)，然后再馬不停蹄去集鎮(zhèn)上賣魚。這樣的日子他過了30年。

葉澤奎靠捕魚養(yǎng)活著妻兒老小。大兒子在西北工業(yè)大學讀完4年本科后又開始碩博連讀，還獲得了國家獎學金等支持。等到兩個兒子都工作了，他就用攢下的錢蓋了兩層小樓。

老葉說他這輩子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漁網(wǎng)?！拔覀儩O民的網(wǎng)就像你們記者的筆一樣，沒有它，那是萬萬不行的?！比~澤奎說。

網(wǎng)的大小、布的角度、入水的時機等都有講究。老葉家最大的網(wǎng)有100米長、20米寬，最小的只有10米長。不同大小的網(wǎng)可以捕獲不同品種的魚。他最多的時候一天能捕將近100公斤魚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，老葉漸漸發(fā)現(xiàn)，像花白鰱、白條魚那些過去常見的魚越來越少，還越來越小?！坝袝r捕上來的魚只有筷子大小?！比~澤奎心里犯起嘀咕，這些魚會不會被捕沒了？

2020年1月1日，國家實行長江十年禁漁重大決策部署。漢江作為長江最大的支流，也被列入禁捕范圍。當時，紫陽生活著448名漁民。這意味著，他們都得上岸。

地處漢江上游的安康不僅是南水北調(diào)東線工程重要水源涵養(yǎng)區(qū)，還是重要的生態(tài)屏障，環(huán)保責任重大。

鎮(zhèn)上第一時間給村民傳達了中央政策。起初，老葉和其他漁民一樣心里有些疙瘩?！昂枚硕说臓I生說不干就不干了？我心里想不通”“去縣里要個說法”……

為此，漁民還建了微信群?！皠傞_始，大家愛在群里發(fā)牢騷。但時間長了，也沒啥意思?！崩先~說，禁漁是大勢所趨，不管咋樣，日子還得過。后來，東家有活路，西家有門路，大家開始尋找新的營生。

漸漸想通了的老葉把目光投向了自家未曾好好打理的土地。地里有兩棵樹齡逾百年的老橘樹。每到秋天，老樹上結的果子果形好看、味道正宗?！芭c其讓地荒著，還不如種橘樹呢?！崩先~暗暗在心里算了一筆賬。

這一次，老葉打算重新在土地上“撒網(wǎng)”。第一年，他和妻子把土地整理出來。栽苗、修枝、施肥、除草、防蟲……老兩口把心勁兒全都投入到橘園的管護中。老葉像研究魚汛一樣研究果樹的習性，還總結出自己的防蟲經(jīng)驗：一年防3次蟲，開花前、謝花后和端午前后。

這一干就是5年。老葉種的橘子大小均勻、坐果率高，他也因此成為村上的“橘子標兵”。每到橘子上市的季節(jié)，夫妻倆就起早貪黑忙著采摘裝箱。鎮(zhèn)上為了促進金錢橘產(chǎn)業(yè)發(fā)展，還專門對接了物流公司，組織快遞小哥上門取貨。老葉的橘子最高一年賣過6萬多元。

2023年，鎮(zhèn)上招商引資大會是在老葉家橘園里辦的。“那一年，我4天時間賣了2萬多元的橘子呢！”每次談及此事，他流露出的驕傲，不亞于當年捕到一網(wǎng)大魚。

如今，老葉的漁網(wǎng)被撂在了樓上的角落里，白色的網(wǎng)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已落滿塵埃。不過，一張綠色的“網(wǎng)”正在他手上慢慢織就，伴著潮汐的漲落，老葉一家全新的生活正悄然開啟。